夜幕下的方向盘：一名银屑病患者的生存实录与期盼

大家好，我叫张伟，目前的职业是网约车司机。我每天工作的时间大多是晚上7点之后，出车前我都会把车内打扫的一尘不染，还会换上长衣长裤，在很多人眼里我是个注重细节且规范敬业的驾驶员，也有人打趣说我“活的太仔细”，但他们都不知晓，这是我在人群里“自由呼吸”的一种方式。

几年前的夏天，刚走出校门的我对未来满怀憧憬。简历投出后很快收到几家企业的面试通知。我对着镜子理了理衬衫领口，想象着入职后在会议室里和团队侃侃而谈的样子。那时的我觉得全世界都该为有能力的人让路，皮肤这点小问题，根本不值一提。

可现实给了我几记重拳。每次面试都聊得好好，一到体检环节就卡壳。我至今记得第一次HR欲言又止的表情，那位妆容精致谈吐温柔的姐姐告诉我：抱歉，我们无法录用你。我们不是歧视，但公司对工装有要求，你的情况可能会影响团队形象。

走出写字楼，我一只手把简历举过头顶遮挡刺眼的阳光，另一只攥着体检报告的手抖个不停，原来皮肤病也是一种“罪”，有些门槛不是努力就能跨越的。

连续四次碰壁后，一家初创公司向我抛来橄榄枝。老板亲自面试，介绍完自己后我也说出了我有皮肤病。或许是这份坦诚打动了他，他笑着说：“能力比皮肤重要。” 那天晚上我激动的许久没睡，在心里把未来三年的计划都盘算了一遍，觉得终于能让爸妈为自己骄傲了。

我发誓要做出成绩，入职第一个月就主动承担三个项目的代码优化，效率比同事高不少。当我全身心投入工作时，该来的还是来了——单位餐厅里，有人盯着我露出的脚踝小声议论；工位旁的纸篓里，废弃的药膏也会引起了窃窃私语；甚至有人偷偷向老板告状，说我的 “皮肤病可能会传染”。我开始害怕与人对视，害怕与人交谈，只是一个人默默敲击键盘，可是在不经意间手指总去抓挠裤腿，即便我穿的是束脚裤，地板上的皮屑还是那么显眼。

周一上班，老板找我谈话，没有繁文缛节的过程，直截了当说他“能理解我的难处，但团队稳定更重要。” 他劝我先去治病，治好了再回来，公司随时欢迎我。下班前，我“主动”递交了辞职信，站在离办公楼不远的公交站，看着几个穿着校服打闹的学生，突然鼻子一酸——如果不长大该多好。

在家消沉几个月后，我用自己的积蓄和向父母借的钱买了一辆小车，在堂哥的引领下加入了网约车大军。 “方向盘握在自己手里，不用看任何人脸色。” 他说的这句话没错。

在与时间的磨合中，我渐渐有了自己的规律：晚7点到凌晨4点出车，虽然乘客少点，但不会堵车，更重要的是，不必担心被人看到日渐爬上面部和手部的皮损。记得有次暴雨夜送一位孕妇去医院，在搀扶对方下车时她的手刚碰到我的手腕，我条件反射般地躲了一下。在她进医院时回头对我说 “师傅辛苦了，谢谢你啊”。那一刻我突然很想哭，原来被人正常对待，竟是这么奢侈的事。这一点点的善意反馈，像是黑夜里的星火，让我觉得生活有盼头、有滋味。